(使用雅婷逐字稿語音轉文字)
全國的觀眾朋友大家好,我是吳亞昕,今年 20 歲,我即將要在今年 8 月 23 日的公投投下我人生中的第一票。今天我受到民間團體的邀請,在這次的核三重啟公投意見發表會當中擔任反方代表。
我反對核三廠重啟,是因為在逐漸了解核能的過程中,我一再發現,核能的風險會深切影響到我們這一代,以及未來很多代人的生活。
今天跟我一起站在這裡擔任正方代表的黃國昌先生,在 2018 年時同樣受到公民團體的邀請,擔任核能公投的反方代表,並宣稱追求非核家園是他不變的價值。剛剛他試著講了很多在不同時空背景下已經改變的因素,但是我還是不太能理解——核廢料的處理其實還是跟 2018 年一樣,我們仍然只能將核廢料放在核電廠內,也還沒有找到最終處置場。
而地質科學也早就確認了,核三廠下方是活動斷層,這些都是科學事實。身為公民,我現在很困惑,希望在等一下說明過後,黃國昌先生能夠明確告訴我們:核廢料究竟要放在哪裡?我們又要如何克服斷層的問題?又該怎麼面對核災風險和世代正義帶來的挑戰?
作為一名 20 歲的青年,我和許多的同齡人一樣,我們都希望台灣的未來可以持續邁向環境永續和公平正義。因此,我們反對核三廠的選址不當,我們也反對所有能源設施的選址不當。
為什麼會說核三廠選址不當呢?有人可能會說:「以前的人哪有那麼傻?都已經知道底下的斷層,還把核電廠蓋在上面?」事實是,核三興建於 1980 年代,當時地質學的知識與現在有很大的落差。像是我們在國高中課本中常會學到的板塊漂移論,其實是在 1970 年才逐漸在台灣地質學界成為共識的。
在 2011 年福島核災後,全球開始意識到核電安全的重要性,紛紛提升地質安全的標準。台電也對核三重新進行地質調查,並在最新的報告中指出,被歸類為活動斷層的恆春斷層直接穿越了核三廠的廠址,且距離反應爐不到 900 公尺。由此可見,地質科學是一直不斷進步的。
有人會問:「耐震設計不是可以防範地震嗎?」答案是:當然可以。但在台電的報告中指出,經過美國地震危害分析評估後,核三廠可能面臨的地震強度是 1.384 g 的加速度,足足是 921 大地震的三倍以上。然而,核三廠原本的耐震設計只有 0.27 g,後來雖然將部分設備提升至 0.72 g,但這還遠遠不足國際核能安全的標準。
既然如此,如果要把核三廠的耐震係數提高到 1.384 g,究竟要花費多少金錢和時間,目前沒有人能夠給出明確的答案。更重要的是,其實正方代表們都不太敢提到——耐震補強並不能解決全部的風險。
台灣是在兩大板塊造山運動下形成的島嶼,斷層多、地震頻繁。而地震的危險不只是搖晃,斷層錯動會直接造成地表的變形,也可能使蓋在斷層帶上的建築物產生傾斜和倒塌的情況。這些現象其實在花蓮的 403 大地震中,我們都可以看到。因此,蓋在斷層帶上的核三廠所面臨的風險是——即使建築物能抵抗搖晃,也沒有用。
即使耐震係數再高,也都無濟於事。那我們該怎麼做呢?國際上其實有兩個案例:當他們發現核電廠底下有活動斷層時,美國選擇直接將核電廠除役並遷走核廢料,而日本則是明文規定,不允許重啟運轉。
台大地質科學系教授陳文山也曾經說過,廠區底下有活動斷層是非常危險的事情,這不是人為力量就可以改變的。我想請問民眾黨黨團,你們提案要在「確認無安全疑慮」的情況下重啟核三——這裡所謂的「無安全疑慮」是什麼意思?我們又要如何做到?
接著我們來談談,如果真的發生核災,對我們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呢?2011 年的福島核災,對全球而言都是一個警鐘——它證明了核電廠並不是沒有安全疑慮的。
福島核災後已經 14 年過去了,但直到現在,仍然有 24,000 名居民沒有辦法回到家鄉。這之中有許多年輕人得了甲狀腺癌,許多人需要每年接受甲狀腺癌的檢查。這就是核災的代價。
這幾天我收到一封來自福島青年的信,他叫做增田俊太郎,只比我大一歲。我來念給大家聽:
「各位親愛的台灣年輕人,我叫增田俊太郎,2004 年出生,今年 21 歲,我在福島縣長大。2011 年 3 月 11 日,我 6 歲,就讀幼兒園大班。下午站在陽台時,我經歷第一次劇烈的搖晃。我們先到遊樂場,接著與來接我的爸爸一起乘著小貨車回家,但為了提防餘震,我們仍待在車裡。那天在媽媽給的隨身電視中,我不斷看到黑色的海嘯越過堤防吞沒陸地的畫面。
隔天起我就被禁止外出,兩週後家人決定去新潟避難。當時我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直到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核電廠的事故。已經過了 14 年,但事故還沒結束。到目前為止,已有 300 位以上的孩童得了甲狀腺癌,而像我這樣的年輕人每年都接受檢查。很多人至今無法回到故鄉,我們的生活與家鄉的樣貌都大幅改變。
一場核電事故足以改變所有人的人生,影響會持續數十年,甚至超過百年。很多人說核電是乾淨且便宜,但從我們福島的經驗來看,這完全不是事實。事故的影響範圍極大,要回到往日的生活,需要大量時間和金錢。我認為我們的責任是選擇安全的能源,拒絕將同樣的苦難遺留給未來世代。
我聽聞在台灣也有核電廠重啟的議論,希望大家不要把福島的事情看作是遙遠國家的事件,請將它視為與自身未來息息相關的問題。做出選擇前,務必三思,讓各位的選擇能帶來安全且永續的社會。在福島為各位祈福。2025 年 8 月 11 日。」
看到這封信,我很難想像他們的童年在核災影響下是如何成長的。我希望我們可以更加謹慎地思考,讓台灣的新世代不必經歷相同的事情。
如果在台灣核三廠真的發生了核災,屏東 10% 的土地可能需要永久撤離,全台可能有 20% 的土地需要撤離。方圓 130 公里內的漁獲甚至都不能食用,這不只會影響到無數家庭的生計,也會影響台灣未來農漁業的發展。
一旦核三重啟,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家庭將因這場公投而必須在未來數年間承擔本來不需要承擔的風險。這幾天有一位 19 歲的朋友來找我討論核能看法,他原本沒有立場,但在做了很多資料研究後,決定反對這次的核三重啟。
在討論中,他有一句話讓我印象深刻:「我覺得如果因為擔心缺電而投下同意票,結果風險卻是恆春人要承擔,我會覺得自己很自私。」
從日本青年寫給台灣年輕人的信,以及我和朋友之間的交流,其實都可以看出,核能的使用與社會正義有很大關聯。我們都不想成為只顧自己、不顧別人的人。
所以我想請教黃國昌先生兩個問題:第一,民眾黨在去年總統選舉時提出的能源配比中,規劃 2030 年核能要占到 10%。那就算今天核三重啟,也只能供應 3% 至 5% 的電力,那剩餘的 4% 至 7% 要從哪裡來?是打算重啟位於新北、早已除役的核一、核二廠嗎?
第二,核能發電產生的核廢料,現在放在新北、恆春的核電廠內,以及蘭嶼。我今年 20 歲,這些核廢料可能會陪伴著我們比大多數人都還久。那請問,負責任的最終處置場應該放在哪裡?
今天我希望盡可能把我們這一代人的疑問和想法說出來,讓我們之間可以誠實並負責任地溝通,也希望我們的聲音不會因為相對少數或聲量不大而被忽略。
8 月 23 日,請大家出門投票,投下不同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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